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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译疾病密码
疾病是大自然对人的作用,疾病是文化对人的作用,疾病是社会对人的作用。疾病是作用的累积,也是遗传对人的作用。
疾病是对人的教训,因为贪图急躁,拿得起放不下,利欲熏心,苦恼不已,自我折磨。疾病又可能是对不堪重负的解脱,疾病可以免除很多责任,可以推卸很多义务,可以使人在人生最困难、最紧张、最恶劣的时候,合理逃遁。
疾病还是人类社会的罪恶基因。人类社会中所有不合理的现象、不合理的文化、不合理的结构、不合理的制度、不合理的生活、不合理的伦理道德、规章制度、不合理的经验知识,都将化为某些人身上的疾病。
疾病还是一个图画,它是人们所有压抑的潜意识的显露,是所有压抑的情感和情绪的显露,是所有痛苦不安的显露,是所有罪恶感、歉疚感的显露,是所有梦的显露。
疾病还是一种艺术。这种对潜意识的显露,是那么婉转,那么曲折,那么令人惆怅,那么令人同情,令人感叹,令人关心,令人安慰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,诉说着自己的痛苦,诉说着自己的不平衡,诉说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种种遭遇,诉说着自己现在的种种心理情结。
当一个人在世界上不能用语言表达内在的心理时,不能用其他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时,最后一种艺术登台了,那就是疾病。
疾病作为一种生理图画,作为一种生理相貌,作为一种生理表情,作为一种生理言语,作为一种生理雕塑,作为一种生理绘画,作为一种生理乐曲,作为一种生理小说,一幅一幅作品,摆在大千人文世界中。
当我们超越人类的文化看待这些疾病时,它又是自然中的一幅自然图画。五脏六腑,气血经络,整个体表,面貌,五官,都有一个疾病的图画摆在那里。
疾病又是人类的一个巨大的梦。人在梦中可以诉说清醒时不能诉说的语言,人在梦中可以实现在清醒时不能实现的幻想,人在梦中可以释放在理智时不能释放的情绪,人在梦中可以解决在白昼无法解决的现实尖锐矛盾。
疾病是一个巨大的、曲折的、整个人类都在运用、同时又隐蔽、无人可以透视的梦。人人都在运用这个梦,人人都在用疾病实现着什么,释放着什么,解决着什么。用疾病解决家庭矛盾,用疾病解决自己面临的社交环境矛盾,用疾病解决自己的人际关系矛盾,用疾病解决自己的种种感情冲突。用疾病战胜他人,战胜环境,用疾病惩罚别人,诅咒别人,教训别人,折磨别人,困扰别人,报复别人。最终用死亡作为疾病的最强烈手段抱怨别人,报复别人,发出一个强烈的声音。
疾病是死亡的种子,疾病是生命的限度,疾病是对生命力的抑制、克制。疾病是生命的现象,又是生命的对立。
疾病从生命的第一天开始,就表明它隐隐的存在,直到死亡的时候,方大功告成。在整个人类社会中,疾病是一个巨大的事实。可以说,疾病记录着人类和大自然相厮磨、相斗争、相磨合的状态与历史,疾病记录着人类社会的全部不合理因素,记录着社会的各种扭曲,记录着文化的全部罪恶方面。
疾病从最直接的意义上记录着贫困,记录着腐败,记录着战争,记录着混乱,记录着动乱,记录着政治上的平庸与无能,记录着经济上的困顿与停滞,记录着民族的纠纷,记录着社会的种种不通达,记录着社会上所有的淤滞,记录着社会上所有的病变。疾病又记录着自然的天灾地祸,记录着洪水,记录着干旱,记录着瘟疫流行。人类的疾病记录着大自然的疾病,人类的疾病记录着人类社会的疾病。
当医学在治疗疾病的时候,又出现了现代人所说的医源性疾病、药源性疾病,我们的医疗不当可以制造疾病,医药使用不当可以制造疾病。种种不良的医学宣传、不良的医学文化、不良的心理暗示,也会制造疾病。
因此,疾病还记录着医学的弊端,医学上的不合理,医学上的错误。
当医学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一种商业、产业、行业时,有关医学方面的经济利益同样在不同程度上制造着人类的疾病。因此,疾病又记录着医疗这个行业中的种种弊端、错误、不足与缺陷。
疾病记录着一个人心中的不安,记录着他心灵的缺陷,记录着他的贪心,记录着他的愚昧,记录着他的脆弱,记录着他的罪恶感,记录着他的种种劣根性。从这个意义上,疾病是对一个人非常公平的评价,它处罚那些在心灵上有错误、有缺陷、有罪恶、有过失的人。
疾病还记录着一个人痛苦、贫困、艰难的出生,记录着他先天的身世和经历,记录着命运对一个人的安排。在这个意义上,疾病又记录着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处境,不公平的待遇。
有的人因为生活优裕而少疾病,有的人因为生活艰难而多疾病,这种不公平便显出了明显的分别。
作为一个巨大的存在,疾病是自然界各种草木、动物的一种存在,是在人类这种高级的生命中不可忽视的存在。
就社会性、文化性而言,疾病是人类社会、人类文化的一个巨大存在。疾病是生理的存在,疾病是心理的存在。透过疾病,可以透视人类文化的方方面面:人类的所有文化,科学,医学,生理学,心理学,也包括其他学科。
医学,无论是何种医学,哲学,无论是何种哲学,宗教,无论是何种宗教,都与疾病不无关系。这些领域、这些学科的所有思想者、实践者都在有疾病的社会中生活,本身就在经历着疾病,承受着疾病的影响,或者运用着疾病作为自己无形的图画,无形的梦,无形的声音,解决各种各样的生存问题、心理问题。
当我们如此透彻地透视疾病的时候,我们想说,在一定意义上,医学只是健康学、养生学的一部分,我们要探讨的是,如何健康,如何养生,如何不病。
说得更确切一些,疾病和健康是两件同等大的事情,疾病和健康原本就互为界限、互为定义。从某种意义上,人类在世界上一共就两件事情:一件叫做活着,一件叫做死亡;一件叫做健康,一件叫做疾病。当我们讲到人体的疾病记录着社会的疾病、文化的疾病时,这也是一个取象类比。从某种意义上,人的疾病和自然、社会全息对应。整个人类的疾病和整个社会、整个自然全息对应。
如果再超脱一些,离开治疗疾病、追求健康这样一种人文主义思路,我们冷冷静静地说:疾病不过是这个宇宙中,这个天地自然中,这个由人构成的高级生命世界中一个平平常常的存在。
这个存在永远不会消失,只要这个世界不消失。
因此,虽然人类在不断地和疾病斗争,然而,疾病大概永远也不会消失。因为,大自然不会永远没有病变,不会永远没有对人类的不良影响。而整个人类社会也很难永远没有病变。那么,疾病的不会消失也是显而易见的。从这个意义上,我们倒可以对疾病再做一个更透彻的哲学意义上的考察,还可以做一个更透彻的自然科学意义的考察,人文科学意义上的考察,比如文化学意义上的考察,社会学意义上的考察,比如各种学科意义上的考察,我们就会获得更加广阔的视野。
这个视野可以使得我们更心平气和,更好地俯瞰人类世界。
用这种出世的眼光看待世界,并不妨碍我们用治病救人的态度入世生活。
我们在出世与入世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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